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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ector: Ari Folman 阿利佛曼

這是一部導演以動畫形式呈現的紀錄片,為的是還原真相,是贖罪,但歷史真的能夠被還原嗎?喚回的記憶的準確度又在哪裡?某位友人敘述的惡夢喚起佛曼二十初頭目賭(參與)巴勒斯坦的薩布拉和夏蒂拉難民大屠殺的模糊記憶,在此之前,佛曼對於那段時間的記憶幾近空白,為了拼湊殘破零碎的記憶,他尋找當年的同袍,盼望能還原真相。

稍微介紹一下關於大屠殺的背景: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支持基督徒長槍黨執政。民選的總統的長槍黨民兵領袖巴席爾‧賈梅耶被暗殺後,長槍黨遷怒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的支助下對在貝魯特的薩布拉及夏蒂拉的巴勒斯坦難民營展開大屠殺,死傷上千人。

選擇用動畫呈現的確是再適合不過的想法,除了添加了戰爭的「超現實」感,人類記憶的弔詭、失落、夢境,甚至吸食大麻的感官放大,動畫都要比直接播放友人訪問過程與歷史影象來得有臨場感。而這「挖掘失落記憶的治療過程」想必痛苦異常,但阿利佛曼選擇了省略個人的痛苦,而將這部紀錄片放置於類似「喚回失落的歷史真相」的脈絡之中。人的回憶時常是非線性、也非自主性的,也就是文學中所謂的「意識流」,聞到特定的氣味、吃了某樣東西、看見某個畫面、聽見某段旋律‧‧‧‧都能將任何人拖入記憶的洪流之中。當一個人在回憶過往時其實便如同作夢一般,如幻似真,但能確定的是:這並非真實,而且也不一定是事實。小時候的記憶片段總是霧裡看花般朦朦朧朧地沉浸在某種異常熟悉的氛圍之中。人也時常選擇刻意遺忘,當心靈創傷的苦痛超乎你能夠承受的範圍,「啪!」,什麼也沒發生。然而你遺忘了過去,過去卻不會遺忘你,它將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存在於你的潛意識之中。記憶的失序,也能在這部紀錄片中時間的切割與錯置之中找到。

電影中有許多幻想與夢境,在虛擬的幻境之中傳達的卻是比現實更加真實的訊息:戰亂中的恐懼與孤寂,而宣洩的徒徑便是天馬行空的假想。上一秒年輕的士兵們在戰亂之中尋歡作樂、下一秒便死於炮彈之下,臉上或許還掛著如夢般的微笑。為何而戰已不重要,也不需要知道,像是在槍淋彈雨和巴席爾的海報之中跟著蕭邦圓舞曲翩翩起舞,舉槍掃射的佛倫克(訪談友人之一)。戰爭的愚蠢在於死傷的人永遠都不會是在上頭操弄的高知識份子,被通知發生大屠殺事件的上層只說了「嗯,謝謝你告訴我。」另一部以極荒謬的手法描述戰爭愚蠢的日本電影「隔壁的戰爭」中,發言人在戰爭說明會上提到「讓我澄清一點,戰爭中並沒有互相殘殺這件事情,死傷是戰爭中的必然。而決定開戰是議會從多個選擇之中選出最有效率的解決方法。」然而究竟為何開戰、要解決什麼,他連一句也沒有提到。

巴席爾的死,就像古巴的切格瓦拉、中國的毛澤東、阿富汗的馬速德,他的人像化為各種符號充斥於黎巴嫩大街小巷之中,是民族英雄、是時尚潮流、是性幻想對象,而這被建構出來的神性燃起了人民的幾近瘋狂的情緒,他們說這是「憤恨」,卻也未必然,這其中包含著復仇與崇拜的快感,而以色列很狡詐地利用了這點。電影的最後,透過佛曼的眼,我們看見的、聽見的,是「真實」的大屠殺過後,堆砌的屍首,滿街哭喊哀嚎的難民影像。而我難受地閉上眼,別過了頭。


阿佛利曼:「在從一個普通士兵的觀點拍攝完成與巴席爾跳華爾滋後,我得到了一個結論:戰爭真是徹底無用到一種無法想像的程度。這跟你在美國電影裡看的完全不一樣,毫無光采,更無榮耀,只是一群年輕人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射殺一群不認識的人,被不知名的人所射殺,然後回家設法忘掉一切。有時暫時忘掉,但大多時間無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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